十五 她俩的父母是同事,两家曾经关系很好,她俩从小就是好朋友。 她俩一起上学放学,从小学到高中。 她俩都喜欢花花草草,并且像其他女孩子一样,也都爱幻想。
她俩最喜欢在楼顶天台做作业或是消磨时光,不仅因为那里有许多花,而且还能看到连绵起伏的远山,这给无聊的机关大院生活增添了许多色彩。 “山的另一边是什么呀,会不会住着另一个你,还有我?”一个眉毛细长的小女孩两手托腮,扭头望向自己的玩伴。 “不知道”,旁边的小女孩眨了眨大眼睛:“等我长大了,一定要去看看!” “那我们一起去!” “嗯!快下雨了,你说这些花,在这儿能行吗?” “应该没事吧,我爸爸说……” “你爸爸说啥?” “我忘了……好像是说,要长大,不能只晒太阳,还要有风有雨,不然是长不大的。” “听不懂,没有雨那浇浇水不一样吗?” “不知道,反正我爸爸说的肯定没错。要下雨了,咱们回家吧。” “哎呀,再玩会儿嘛!” “你家就在楼下,可是我家还隔着两个楼呢。” “那怕啥,可以来我家玩呀!” 两个孩子终于湿淋淋的出现在家门口,一位妈妈略带责怪的道:“下雨了还不赶快回来,你们这是去哪儿疯了?” “妈妈,我们把楼顶的花搬进来啦!” “傻孩子,搬那个干什么?” “阿姨,花在外面不会淋坏吗?” 妈妈叹了口气,慢慢道:“当然不会。以后不要再搬了,楼里人气太重,会玷污花草的灵性。” 两个孩子互相望了望对方,显然没明白那是什么意思。 “好了,你们两个快去把湿衣服换下来。我去给你妈妈打个电话,省得她着急。” 雨过天晴,她俩又出现在天台上——花团锦簇,远山依旧,只不过当年踩着凳子才能把双肘撑在上面的用砂浆浇成的围栏,现在只能达到她们的腰部。 “决定了吗,还是那个学校?好远的。” “嗯,我喜欢那个城市。” “那他呢?你俩怎么办?” “小点儿声……他跟我一起。” “真让人羡慕……那可是全校数得着的大帅哥!家境好,学习好,色艺双全又有钱——” “哎呀讨厌!别让你妈听到,不然要告诉我妈了,老封建呢。”说着用下巴努了努旁边晾晒被褥的中年妇女。 “可是你去了那儿,我们就要分开了……”一双大眼睛中闪过些许失落,转瞬即逝。 “我们永远都是好姐妹,不是吗?” “对,塑料花好姐妹!”说着掐了一朵蔷薇想别在她耳边,甫一近身,却没想到一阵香气袭来,手便停在了半空。 “你喷香水了?” “是香薰,他送的。” “真好闻,什么牌子?” “没仔细看,说是什么木质……” “是木质香调的吧!” “好像是……” “啧啧,我们的大美人儿呀,冰清玉洁惹人怜,我怎么没那么好命呀……” “你少来了!”她修长的眉毛弯成了月牙儿,伸手便去呵她痒,两人嬉笑着跑开。和风送来花草馨香,中年妇女陶醉的深吸了一口,低下头,却发现脚边多了一抹艳红,依稀辨得是一朵被攥得面目全非的蔷薇。
最是人间留不住,朱颜辞镜花辞树……她这样感叹着,抬头望向两个嬉闹的少女,却发现不知何时,天边又隐隐堆起了乌云。
又下雨了。 一阵凄厉的尖叫声从一间败破的仓库里传出,但是很快就被淹没在暴风雨的怒吼里。
“快停手呀!呜……”
“不许叫!” “求求你……我有男朋友的!” 外面风雨大作,没有人听得到她的声音。这间旧仓库曾经是她们儿时的乐园,如今早已废弃鲜有人来。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遇到这种事,只希望相约的好友能快点出现。可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,那扇摇摇欲坠的门始终没有被推开。那个戴着黑色头套的男人是那样强大而不可抗拒,衣服被一件件剥开,她能做的只有掩面哭泣了。 她昏了过去。 不知过了多久,下体撕裂般的痛楚把她带回了人间。耳边没有了风雨声,也没有了禽兽似的低吼。她身心疲俱,又沉沉的睡去,直到一阵争吵声把她惊醒。 “在这样的机关大院……丢人!”一个男人的声音。 “你小点声!别让孩子听到!” “听到了又怎么样?发生这种事,让我怎么抬得起头!家门不幸!” “马上高考了,怎么办……要不把孩子送出去?” “哼!” 父母的对话让她心碎。她假装熟睡,眼泪却忍不住流了下来。几个月后,山对面那个陌生的城市里出现了一个孤独的女孩。在周围的人看来,她独来独往,冰清玉洁,只不过她的一切都好像结了层厚厚的冰霜,冷得让人无法靠近。 十六 “老公?” “嗯……” “你在听嘛?” “听着呢,一个男人导致的永不凋谢的塑料花凋谢了的故事。” “什么话从你嘴里冒出来都变得这么不着调……女人为了捍卫爱情,什么事都做得出来。” 捍卫爱情,多么冠冕堂皇的幌子,说是嫉妒反而更贴切一些。 他把她抱到床上,慢慢走到窗边。雨兀自下个不停,已近中午,居然还能看得到呼出的白气。说起来,搬到这个城市也有很多年了,时间过得好快。人的大脑真是个神奇的东西,它可以永远的镌刻下某些记忆,也可以轻易的将某些东西遗忘,好像从未发生,不留痕迹。即使是不经意的被翻出,因为时过境迁,也难掀起任何波澜。 “老公你饿了吧,早饭都没吃好,我去做饭啦。吃完饭去趟院里给你拿药,顺便请假。” “好,我下午去趟电脑城。” “电脑坏了?昨天不是还好好的?”她瞅了一眼矮几上的笔记本:“哎?这是……又新买了一个?我老公可真阔气!” “我饿了。” “哎呀,我去做饭啦!”说罢蹦蹦跳跳的下楼去了。 她的科室不忙,很容易就批了假。当他从电脑城回来的时候,她正在收拾衣物,脚边还有个行李箱。 “怎么带这么多东西,长住吗?” “女孩子的东西你不懂啦!哦对了老公,药我开好了,就在桌上。用量我留了纸条,记得别乱吃,这药很厉害。” “几天回来。” “是不是会想我呀!” “跟我上楼。” “是……主人。” 十七 又是一个阴雨天。 起床时已近中午,女朋友一早便踏上了回家的大巴。虽然仅一山之隔,但城与城之间的联系却并不紧密,两地之间奔走还需要绕行。 桌上照例摆着早餐,还有一张纸条,落款处自然是一个小小的绳圈。纸条上压着药瓶,斜眼瞥去,一个大名鼎鼎的名词跃入眼帘:三唑仑。这是精神管制类药品,没有处方是拿不到的,看来她颇费了一番心思。 他喝光杯中的牛奶,打开了电脑。桌面上很干净,除了几个必要的图标与一个文件夹之外再无它物。文件夹里是个没命名的word文档,还有几段视频,看样子大概是监控录像。他一个个的看着,慢慢的,表情越来越凝重,随之而来的是激动与颤抖,脸上的肌肉难看的扭曲着,然后是痛苦的大叫,随即发疯一样跑上了阁楼。 “……那件事我永远也忘不了,我就那样放弃了抵抗,我觉得自己好脏。真羡慕那些阳光下的情侣,但是我不可以。所以我惩罚自己,好像只有把自己绑起来,我才是干净的……” “……最近遇到一个人,他好奇特!我那样站到他的面前,他竟然无动于衷……” “……他真帅,他拍照的姿势真帅……他被割伤了,还差点把命丢掉,都是为了我……” “……我不再需要这些了,他治愈了我。可是我要不要告诉他曾经发生的一切!我好痛苦,好怕……” “……这么多年了,没想到她阴魂不散,竟然来威胁我!……” “……好吧,是时候作决定了。” 日记中的那些字字句句像针一样刺着他的胸口,扎心的疼。他痛苦的回忆着,这些日子以来的疑惑突然之间被解开了。思忖良久,他拿起车钥匙走出了家门。桌上,电脑屏幕依然亮着,画面定格在一个院落的门口,一个上围丰满的女孩站在门前,正要抬手按门铃。 十八 “老公,我回来啦!” 在楼上就听到得到她兴奋的声音。 “老公,你在吗……老公?” 声音越来越近。 “老公……主人?您在吗?” 看到他端坐在落地窗前的沙发上,她连忙褪去所有衣物,毕恭毕敬的跪在他面前。 气氛明显不对。 以往的主人即便再严厉,表情也从未这样冷峻。何况他们还小别了一段日子,按理说无论作为情侣还是主奴,总该有些表示,但他却一句话也没有讲。 她心里有些发毛。 突然一声响,有东西被丢到面前,是口球。她不喜欢那个,长时间的佩带会让她喉咙发干。不过她还是顺从的捡了起来,塞进了嘴里。他却在这时起身了,走到她的身后,猛然的把皮带收紧。她被勒的生疼,刚想叫喊,头发便被他抓住,用力的向外拖。她只得顺从的跟上,跌跌撞撞的来到洗手间,被甩进铁笼之后,笼门立刻落锁。 之前铁笼是从不上锁的。 她不明白眼前的男人为何突然变得如此暴戾,于是壮着胆子抬起头,却发现一双怨毒的眼睛正死死的盯着自己,她不由得打了个寒战。 因为和父母吵架了——他们还是不肯原谅我——所以早回来了两天,本想找回点安慰,没想到却被这样对待!她越想越委屈,小声的抽噎起来。他却仍然一言不发,转身关灯走了出去,周围立刻陷入一片黑暗。 视觉被剥夺后,其他感官的灵敏度便被适当的放大了。随着时间的流逝,她越来越感觉口球勒得太紧,还好双手没有被捆绑,可以偷偷把口球解下放松一会儿。她这样想着,便伸手去摸,可是指尖触到的却是一个硬硬的冰凉的物体。 口球被锁住了。 惊愕之下,她开始大哭大叫,用力的拍打铁笼,可灯却再也没有亮起。旅行的疲惫与精神的摧残同时折磨着她,渐渐的她感到倦意越来越浓,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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